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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信之王”高天国的金融朋友圈
来源:中国经营报 | 作者:记者钱锋 | 发布时间: 2021-04-14 | 844 次浏览 | 分享到:
   曾经一度资产规模高达2000亿元之巨的安信信托和他曾经的“老板”——高天国,现在似乎都在等待命运的裁决:安信信托的重组方案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而昔日的安信之王高天国,则已经是身患癌症,脑部栓塞。现在,安信信托和高天国,都已经站在生死路口。

   高天国,1951年生,香港籍,籍贯四川阆中,案发前长住地为上海长宁。高天国是安信信托、上海国之杰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之杰”)、上海国正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正公司”)、上海谷元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谷元公司”)、上海假日百货公司等公司的实控人。

   国之杰是高天国运作资本市场的主要平台公司,高天国通过国之杰关联其他公司进行管理。国之杰是安信信托、上海假日百货的大股东;国正公司、谷元公司是国之杰的股东。此外,上海逸合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逸合公司”)委托国之杰管理,高天国控制的公司还与上海国业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业公司”)、上海慧瞳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慧瞳公司”)是业务合作关系。昆明假日百货公司原来是国之杰控股的公司,后来转让给别人了。

   2016年11月,上海假日百货公司控股大股东变更为上海凯盟投资发展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凯盟公司”),国之杰公司退股。凯盟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高天国,两股东则是四川信托和国正公司。

   高天国收购安信信托的前身

   鞍山信托,承担了鞍山信托的全部债券债务,后又购买恒丰银行6亿多股份,十余年来又是并购又是重组,资金时时捉襟见肘,除了依托安信信托融资发行产品外,作为掌控沪深两市仅有的两家上市信托公司之一的信托大佬,高天国结识了一群金融界的朋友。这些朋友帮安信信托开拓资金通道业务,每年净利润数亿元;帮高天国办银行承兑汇票业务并一再展期;违反银监会规定,以自家银行股权变相质押贷款十几亿元;帮助高天国购买一向紧俏的金融机构股权,还借给他购买资金。当有交情的银行在高天国大本营筹建分行时,高天国也帮助银行朋友联系办公地址,跑跑银监局关系。

   高天国的成与败,几乎都在于他的朋友圈。

   银行朋友扶起来的通道业务

   赵春英先后联系青岛分行和总行金融市场部帮忙,跟安信信托做项目通道业务,“算是照顾她儿子”。

   恒丰银行给安信信托介绍客户(资金提供方和需求方),收取手续费,双方合作开展信托资金通道业务,高天国后来供述说双方合作规模几十亿元,该项业务每年的净利润都在2亿多元以上。

   早在2010年,安信信托就和恒丰银行金融市场部讨论过资金通道类业务,由于当时安信信托正与中信集团重组,开展新业务需要中信集团同意。此后不了了之。

   2004年秋,高天国收购鞍山信托后,因鞍山信托一笔亿元商业承兑汇票债务结识了恒丰银行前行长赵春英,双方交往颇多。

   2011年,赵春英研究信托公司经营项目时,发现安信信托等少数信托公司还没有开展单一产品业务,也就是针对单一投资人设计的产品,这种产品相对于当时普遍开展的集合性产品业务在监管上比较松,不需报送银监会审批。赵春英向高天国建议安信信托开展单一产品业务,说这类业务收入很可观。

   此时安信信托还未做过这类产品,高天国说不会做。赵春英就给高天国讲解了单一产品的优点,高天国很感兴趣,成立组建了安信信托的相关业务部门,但是仍然不会做,只好请赵春英给介绍客户。

   信托单一产品对资金提供方和资金需求方的信息掌握方面要求比较高,而银行对这方面的信息掌握得就比较多。可以说安信信托是在赵春英建议下开始做单一信托的,刚开始安信信托摸不着门路,信息量少,高天国求助赵春英介绍客户,也就是资金提供方和需求方。

   赵春英之子澳洲留学归国后在安信信托工作。赵春英先后联系青岛分行和总行金融市场部帮忙,跟安信信托做项目通道业务,“算是照顾她儿子”。

   由于恒丰银行青岛分行单一产品业务比较多,赵春英为安信信托联系青岛分行开展安信信托的第一笔单一产品业务,让安信学习一下。青岛分行安排投行部经理跟安信信托对接。由于安信信托当时没有人明白如何操作,项目出现很多问题,第一笔单一产品业务做得不成功。青岛分行向赵春英反映安信信托不会做,其他信托公司两三天能完成的业务,安信信托做了半个多月,差点耽误事。

   2012年六七月份,赵春英在高天国的邀请下,给安信信托员工讲解了单一产品的概念和国内外信托产品现状,高天国又聘请了专业人员。此后安信信托在青岛分行做过多笔项目通道业务。

   这一年的七八月份,安信信托员工对单一产品业务已经比较熟练,高天国委托赵春英给安信信托联系恒丰银行开展这项业务,赵春英找了恒丰银行金融市场部负责人迟某某,之后赵春英之子陪同安信信托业务五部经理拜访迟某某,敲定双方开展通道业务。

   金融市场部介绍安信信托和恒丰银行各分行做业务。由于安信信托具备资质,效率也提高了,收费标准和当时市场价格差不多,恒丰银行陆续把很多业务交给安信信托。安信信托跟恒丰银行的各个分行都做过通道业务。等跟各分行做过一笔业务后,再以后的业务,有些是金融市场部联系,有些是分行直接找安信信托做。

   比如恒丰银行杭州分行投行业务管理部与安信信托做的信托业务是总行金融市场部指定的,总共做了20笔左右的信托业务。苏州分行是从2012年11月份开始跟安信信托做业务的,常熟支行也跟安信信托做过。

   恒丰银行给安信信托介绍客户,恒丰银行则收取手续费,双方合作开展信托资金通道业务,安信信托开展单一产品业务第一年就实现了2亿多元的利润,第二年利润达到四五亿元。高天国后来供述说双方合作规模几十亿元,该项业务每年的净利润都在2亿多元以上。

   安信信托产品规模快速做上来,主要是靠通道业务,2014年新增的146个项目中,111个都是单一信托,占比达76%;在2013年单一类信托占比更是高达92%。2014年年报,归属股东的净利润10亿元,同比大增266.07%。

   然而,属于高天国的好光景也就那么几年。2017年末,监管明令“去通道”(《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之后安信信托通道业务大幅萎缩,业绩大跳水,兑付逾期,项目踩雷,安信信托危机爆发。

   11亿元变相质押贷和15亿元信托贷款

   非股东的贷款利率则是基准利率上浮20%。

   真正缓解高天国资金压力的是两笔贷款,一笔是2013年国之杰公司以恒丰银行股权变相质押,以关联公司间并购支付交易价款形式,从恒丰银行苏州分行贷款11亿元。一笔是华澳信托以单一信托方式向国之杰提供信托贷款15亿元。

   高天国还上安信信托的亿元承兑汇票债务后(见中国经营报《等深线》报道《高天国发迹往事安信信托的亿元承兑汇票》),资金紧张,高天国又找赵春英帮忙,用商场大楼做抵押,给国之杰的关联公司昆明假日百货有限公司办了一笔7000万元的银行承兑汇票业务。

   2005年底赵春英介绍高天国收购恒丰银行5000万股股权时,引荐高天国认识了时任恒丰银行董事长姜喜运,但因为方言原因,高天国和姜喜运沟通困难,而且也难联系到姜喜运。他发现姜喜运很信任赵春英,于是通过赵春英多次向姜喜运表达想多买股权及贷款需求。

   高天国控制的公司及关联公司从2010年前后开始在恒丰银行贷款,其中国业公司在杭州分行贷款共6笔,慧瞳公司在杭州分行贷款共5笔,上海假日百货在杭州分行贷款共4笔,逸合和国正公司在苏州分行贷款各1笔,均以国之杰公司持有的安信信托股票及恒丰股权做抵押担保。2011年前后,恒丰银行给高天国的公司等部分股东公司提高了利率,在基准利率基础上上

   浮10%,但还是比非股东的贷款利率有优惠。而非股东的贷款利率则是基准利率上浮20%。

   真正缓解高天国资金压力的是两笔贷款,一笔是2013年国之杰公司以恒丰银行股权变相质押,从恒丰银行苏州分行贷款11亿元,一笔是华澳信托以单一信托方式向国之杰提供信托贷款15亿元。

   2013年4月国之杰公司想以持有的4亿股恒丰股权作抵押,在恒丰银行贷款25亿元。但因银监会有规定,不允许股东使用银行的股权在本行作质押办理融资,恒丰银行前行长助理张文凯安排向苏州分行打招呼,国之杰公司以恒丰股权变相质押,从该分行贷款。2013年8月,国正公司贷款5亿元,逸合公司贷款6亿元,接收账户均为国之杰公司。

   相关材料显示,2013年三四月份,高天国购买4.1亿余股恒丰银行股份,股权出让方是姜喜运掌控的南京倍民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京倍民”)、南京兑润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京兑润”)、南京余融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京余融”),总价款近24亿元。在支付了8亿元后,高天国资金非常紧张,找姜喜运周转了24亿元短期借款,从南京倍民、南京兑润、南京余融分别借款8亿元,收款公司均为国之杰关联公司。高天国后来供述称为偿还这笔借款,向恒丰银行贷款11亿元,向上海银行贷款14亿元,用这25亿元

   偿还了24亿元的本金和利息。

   高天国让国之杰副总裁马某莉给姜喜运打电话,称要用4亿股权作抵押,在恒丰贷款25亿元,姜喜运让其联系张文凯。

   马某莉和张文凯就贷款事项进行了沟通,提出这笔贷款利率按基准利率,还希望贷款行要离上海近。张文凯让授信部总经理向苏州分行打招呼,国之杰公司以恒丰股权变相质押,在苏州分行贷款11亿元,贷款利率上浮10%。2013年8月,苏州分行发放了贷款,国正贷款5亿元,逸合贷款6亿元,接收账户均为国之杰公司。

   《恒丰银行授信通知书》显示,客户名称为国之杰。授信金额28亿元,敞口金额14亿元,起始日期是2013年10月15日,到期日期是2014年5月15日。后续的14亿元,因恒丰银行2013年资金成本比较高,这笔贷款利率低,分行觉得赚不到钱,就迟迟没有发放,后来高天国也不用这笔贷款了,因为他“从上海银行联系到了一笔15亿元的贷款,先于恒丰银行审批通过了”。

   因银监会规定,不允许股东使用银行股权在本行作质押办理融资,因此国之杰的这笔贷款是将股权质押给了其关联公司,由关联公司为国之杰的贷款作担保,从表面上规避了银监会的规定。

   《中国经营报》记者获得的两份借款合同显示,借款人为国之杰的

   关联公司国正公司和逸合公司;贷款人为恒丰银行苏州分行,金额分别为5亿元和6亿元,年利率6.15%。期限是2013年8月至2016年8月。国正公司的贷款合同约定,“本合同项下的贷款仅限用于并购益阳国晶硅业有限公司、重庆德馨香料植物开发有限公司、上海凯盟投资发展有限公司、银晨网讯科技有限公司之目的向交易对手国之杰公司支付并购交易价款。”担保人为逸合公司;逸合公司的贷款合同约定,“本合同项下的贷款仅限用于并购三亚小洲岛酒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和上海三至酒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之目的向交易对手国之杰公司支付并购交易价款。”而担保人则是国正公司。

   此后,高天国以国之杰及关联公司名义多次在恒丰银行贷款。记者获得的两份《流动资金借款合同》显示,2013年10月,国之杰关联公司慧瞳和国业分别从恒丰杭州分行两次贷款共计4.5亿元。借款仅限于支付货款,担保人为关联公司国之杰和上海凯盟投资,年利率为6.69%。

   2013年12月,国之杰从华澳信托贷款15亿元。由华澳信托设立华澳·国之杰信托贷款单一资金信托,并以信托资金15亿元向国之杰提供信托贷款,贷款用于采购原材料等流动资金补充。

   2014年,高天国又通过赵春英联系,先后从姜喜运控制的公司借款16亿余元。

   成为恒丰大股东

   姜喜运把该公司联系人电话给了高天国公司,让他们自己联系买卖。

   金融机构的股权向来都是投资热门,增值空间很大,但前提是能掌握股权转让的信息。高天国及其公司高管每次见到姜喜运和赵春英都要表达再多收购些恒丰股权的想法。

   在因处理安信信托欠恒丰银行亿元商业承兑汇票债务和赵春英结识后,高天国在和恒丰银行业务来往中发现恒丰银行比较有发展潜力,产生了入股恒丰银行的想法,让赵春英帮忙联系购买恒丰银行股权。

   2005年11月至2013年5月,高天国实际控制的国之杰公司、国正公司先后购买恒丰股份4.88亿元。加上各种渠道购买的股份,高天国购买共计6亿余股恒丰银行股份,经多次送配股达9亿余股。

   在与赵春英认识后,高天国就向她表达希望将来有机会购买恒丰股权。2005年,恒丰银行清理职工股后,对企业贷款认购的恒丰银行股份进行清理。有5000万股需要找规模较大的企业承担一下,每股价格1.4元。

   由于之前高天国收购鞍山信托时,恒丰银行为鞍山信托办理亿元商业承兑汇票展期,大股东更换属于重大变动事项,赵春英向姜喜运汇报了高天国及国之杰的详细情况,基于赵的介绍和国之杰及关联公司在恒丰经办的几笔票据业务,姜喜运对高天国和国之杰形成良好印象。因此,这次机会姜喜运打算给高天国。

   赵春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高天国,高天国当即决定抓住这个机会。2005年12月份,高天国带马某莉去烟台见姜喜运,这次烟台之行,高天国结识了恒丰银行诸多高管。第二天恒丰银行董事会办公室联系马某莉,办理相关转让股份事宜。

   恒丰银行董办通知国之杰,一家公司承接5000万股就达到恒丰总股本的5%,需银监会审批,因此国之杰公司受让4500万股,关联公司国正公司受让代持500万股,总转让款为7000万元。

   成为恒丰股东后,恒丰业绩一直不错,每年获利很可观,高天国觉得投资金融市场很有潜力,就想增持恒丰股权,所以高天国及其公司高管每次见到姜喜运和赵春英都要表达再多收购些恒丰股权的想法,但一直没有合适的股东要卖。

   一份2009年11月签署的股份认购协议书显示,国之杰按每股3元、合计4387.5万元的价格,认购恒丰银行1462.5万股,这次认购定增股份是国之杰和恒丰银行直接签股份认购协议书。

   2009年底,姜喜运告诉赵春英,可以给赵春英1000万股恒丰银行配股。赵春英当时没有足够资金,又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就给高天国打电话借款。高天国将3000万元从国之杰转到赵春英控制的烟台宝利丰商务有限公司账户。赵春英将3000万元购股款打给江阴金瑞织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瑞公司”,该公司委托江苏阳光集团管理日常事务),并用高天国香港身份证和金瑞公司签了代持协议。记者获得的股份转让协议显示,金瑞公司2012年12月与高天国控制的国正公司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将持有的1000万股股份转让给国正公司,转让价格为每股3元。

   国之杰于2013年4月,与上海一家企业签署投资委托协议,以6元一股的价格,代购代持恒丰银行股份1000万股。

   2013年7月份,烟台市广信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要卖出300多万股恒丰股票,姜喜运把该公司联系人电话给了高天国公司,让他们自己联系买卖。

   2013年三四月份,高天国给赵春英打电话,问有没有股东转让持有的恒丰股份,想买三亿到四亿股。姜喜运让其等一等。过了一段时间,姜喜运让赵春英通知高天国,让高天国联系恒丰银行董事会办公室办理股份转让手续,姜喜运将南京兑润公司、南京余融公司、南京倍民公司名下4.113亿余股恒丰银行股份,以每股5.8元全部转让给国之杰和关联公司国正公司,股份转让价款共计23.856亿余元,后姜喜运将该部分款项借给国之杰公司使用。

   病榻上的高天国,还记得这些吗?但历史的痕迹,总是抹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