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专网通信业务”贸易为幌子的百亿贸易融资骗局近期在资本市场持续发酵。

    有15家上市公司牵涉其中，而上海电气总裁跳楼和神秘人隋田力“失联”更是让市场震动。同时，目前卷入的上市公司预计亏损规模接近240亿元，并且还将有更多公司受到牵连。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在隋田力设计的骗局中，10%预付款接受订单和100%款项采购原料的背后，隋田力的关联公司“抽”走了上市公司的大量现金，而这些上市公司在业务中大多向银行申请了流动资金贷款。如今，应收账款逾期，银行此前相应的贷款违约风险也随之上升。

    百亿连环雷

    2021年5月30日，“白马股”上海电气发布的一份《关于公司重大风险的提示公告》称，公司合并报表范围内的控股子公司“上海电气通讯技术有限公司”应收账款普遍逾期，存在大额应收账款无法收回的风险。

    经过上海电气测算，在极端情况下，通讯公司可能对公司的归母净利润造成83亿元的损失，大约是上海电气2020年净利润37.58亿元的2.2倍。

    此后两个月时间内，宏达新材、瑞斯康达、国瑞科技、中天科技、汇鸿集团、凯乐科技、中利集团7家上市公司皆发布了类似公告，均因公司“专网通信业务”出现重大风险。汇总统计，包括上海电气在内的8家上市公司合计的可能损失金额高达240亿元。而这一系列风险事件，都关联着一个叫隋田力的神秘人。

    8月1日，康隆达发布重大风险提示公告称，公司控股孙公司的电子通信设备业务存在部分合同执行异常，极端情况下，可能对公司的归母净利润造成3.02亿元损失，占上市公司最近一年净资产的27.53%。

    据了解，与该公司孙公司签订合同导致应收账款逾期的企业为航天神禾，其实际控制人也是隋田力。

    市场更为关注的是，由于牵涉到83亿元的“财务黑洞”，上海电气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郑建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上海市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一周之后，该公司总裁黄瓯在这个敏感时期自杀。

    同时，新三板公司海高通信于8月2日披露，该公司两位实际控制人隋田力、刘青均“失联”，公司“通过多种渠道，无法与公司实际控制人之一隋田力、刘青取得联系”。

    公开信息显示，目前被卷入“隋田力事件”的上市公司已经增至15家，其中包括了*ST华讯、ST新海（002089.SZ）、宁通信B、航天发展、江苏舜天、浙大网新等公司。

    贸易融资骗局

    尽管超过10家上市公司被骗金额近240亿元，可隋田力设计的骗局逻辑并不复杂。

    据了解，隋田力与这些上市公司的合作为“专网通信业务”，其公司名“星地通”也就是地球与卫星之间的通信。由于其相关业务存在涉密，规避了一些信息披露的硬性要求。

    从业务上看，隋田力控制的公司与上市公司合作大体模式相同，即上市公司上下游企业均与其相关。在供应链上，上市公司向上游采购原料需预付100%的货款，而在收取下游订单方定金时仅能预收10%的货款。这也就是说，上市公司在该项业务中需要垫资生产，但是能够增厚公司的利润。

    “业务规模越大，需要垫资越大，但是回款会很难。”一家券商人士认为，实力越强的上市公司可能会陷得越深，“这就如同一个滚雪球”。

    相关资料显示，以ST新海为例，该公司“专网通信业务”在2013年预付款项不足2000万元，但是2014年该项预付款骤然升至6.51亿元，并于此后年年下降，最终于2019年退出了该项业务。

    *ST华讯2015年新增了该项业务，当年该业务收入3.12亿元，占到总营收35.5%。到2017年，该项业务在*ST华讯的营业收入已经达到了16.4亿元，占到了总营收的93%。

    上述券商人士对记者表示，该贸易链条中，上市公司的上游和下游企业都与隋田力存在关联。“为了完成订单，上市公司需要花费真金白银采购原材料。但是，订单的执行则有拖欠和取消的情况。”

    他认为，这个骗局的关键就在于采购和订单的资金差，涉及的上市公司该业务的应收账款也可以被看作是被“抽走”的现金流。

    信贷风险上升

    对于上市公司卷入贸易融资骗局中，商业银行显得较为“淡定”。

    某城商行董秘在回复投资者提问中表示：“目前公司与上海电气业务合作正常，与上海电气发布的提示公告中提及的上海电气通讯技术有限公司无合作。”

    但是，事情并没有市场所想的简单。一位市场人士称，上市公司贸易融资的背后仍会牵涉到银行及相关贷款，这不仅对上市公司的现金造成巨大压力，其风险也会波及到银行贷款上。

    记者了解到，隋田力控制的公司与银行发生直接授信的业务合作并不多。这些上市公司大多在被“抽走”现金流后向银行申请流动资金贷款，并非是以贸易融资的形式体现。

    以*ST华讯为例，8月5日，该公司针对深交所关注函进行了回复，披露了“对上海星地通通信科技有限公司预付款”以及“对富申实业公司应收账款”的两个问题。其中，上海星地通是隋田力的控制企业，而富申实业是此次“专网通信贸易网”中拖欠上市公司货款较多的一个下游客户。

    *ST华讯的公告显示，南京华讯对上海星地通2019年4月及2020年4月一共4笔采购订单，南京华讯累计预付金额1.25亿元。在上述采购订单的执行过程中，南京华讯发现上海星地通未按指令按时采购，违反了合同相关约定，同时南京华讯考虑自身资金情况及该采购对应的型号产品于2020年定型到期，因此南京华讯于2020年四季度开始与上海星地通协商取消上述4笔采购订单。

    *ST华讯称，“已收回上述预付款中的0.42亿元，余额为0.83亿元。”实际上，*ST华讯还在公告中表示，该公司在2021

    年初，将富申实业应收2.72亿元中的1.18亿元应收账款质押给了一家股份行。另外，由于南京华讯未能向A城商行履行偿还贷款的义务，法院已要求富申实业将对南京华讯的货款1.18亿元直接支付给A城商行。

    记者通过公开资料查询，*ST华讯涉及的多笔银行贷款的用途实际为购货。

    2019年8月17日，南京华讯与某股份行签订了《流动资金贷款合同》，贷款金额为3500万元，贷款用途为购货，利率为年化5.655%。在银行发放贷款后，南京华讯仅支付三次利息后遂贷款违约。银行则将南京华讯及*ST华讯起诉至法院。

    目前*ST华讯与多家银行存在官司纠纷，信贷主体均为南京华讯及*ST华讯。A城商行于2020年12月25日也向法院申请了对南京华讯的财产保全措施，金额高达2亿元。江苏省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划拨了该公司790.5万元，并冻结了其对富申实业公司的应收账款。值得关注的是，该公司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财产可供执行。

    另一家B城商行在回复记者采访中称，南京华讯的业务模式和客户结构有其特殊性，应收账款是其资产的主要构成，银行对此也予以关注。该公司在贷款逾期后，银行已向法院提起了诉讼，相应债权已经得到法院民事调解书确认并生效，“隋田力事件”暂不会对银行债权效力及追偿造成影响。

    “卷入骗局的上市公司在银行的信贷风险无疑是上升了。由于应收账款成为了坏账，上市公司的偿债能力下降了，现金流也很容易出现问题。”上述市场人士认为。